夜雨知秋。

微博:快ban亚索啊/快ban塔姆啊
沉迷崩铁,随缘写文

【酒意 | 14:00时】小小白月光(上)

◆白哥生日快乐!

◆凤仙君白x云鹰曜

◆下会尽量在明天发出来


  东方曜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而他的死法也极为莫名其妙。

 

  他身上无残留内伤,也没中毒迹象,更无经久落下的病根。加之他身为少年将军,身强力健加之还有内力傍身,一些小病压根摧垮不了他。

 

  可奇怪的是,就因他寒冬时节,入水救了一个人,身体便受了凉,染了风寒。他缠绵病榻多日,而后就在昏睡之中,逐渐无了呼吸。

 

  东方曜对此其实也并无抱怨,毕竟阎王叫人三更死,无人敢留他至五更。加之他作为一方将领,早将生死看淡,然他心底还是有舍不下的人。

 

  除去爹娘与亲姐外,便是那个被他刻入心底,爱慕至深的人。

 

  忆起他和李白的初见,东方曜此时都不由眉眼弯弯,轻笑出声。

 

  明明是天界仙君,一袭白衣飘然出尘。他银发垂腰,俊美的面容能迷人万千。尤其那双凤眼,不笑而平添清冷;笑则满目柔情,只觉得他满心满眼唯你一人。

 

  东方曜第一眼见他,便已呆愣。随着李白行至他身前,低首垂眸,唇角含一抹浅笑,与他四目相对时,开口问他:“小将军,你可否教教我,何为人世间的情爱?”

 

  两人面容相距不过一掌之隔,东方曜眨了眨眼,感受着胸口处逐渐加快的心跳,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待他反应过来时,少年将军立马转移了视线,低下了头,他那稚嫩的面容上,也早已攀上一抹红晕。李白见状,却是抬手抚上东方曜的脸,随后笑问:“小将军脸怎得红了,还在发热?”

 

  明明一句戏弄之语,没让小将军恼羞成怒,反倒红透了整张脸。他咬着下唇,故作凶狠再次抬头,可见着李白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银灰眸子,那一股子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瞬时就泄了个干净。他只能偏了头,尽可能地躲着李白位于他面上的掌心,吞吞吐吐般道:“热、热的。”

 

  早已入了秋分的夜,忽而吹来一阵冷风,令得东方曜身子微微一颤。李白的轻笑声钻入东方曜的耳,让他着实想寻个洞跳进去。

 

  小将军此时的窘迫,李白宛如不知一般。他执起东方曜的右手握于掌心,随后便附和着出声:“今夜着实有些许燥热。”

 

  言外之意东方曜没听懂,亦或者说他压根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李白说他不懂情爱,还需他来教。怎可能会说出撩人的话,来引人遐想?

 

  善解人意的小将军,自然只是把那句话,当做李白是在调侃他。于是他也没多想李白方才对他又是摸脸,又是牵手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懂情的神仙。

 

  说到底东方曜也没和人谈过情,因而让他教仙者情爱,纯属有些天方夜谭。小将军带着李白走在回营帐的路上,其间他偷瞄了李白好几眼,每次都欲言又止。

 

  想对他说‘我也不懂情’,让他去另寻高明,可东方曜开不了这个口。不但是因为将士一旦允诺何事,都得做到,不然无法在军营立威。其次嘛,不过是东方曜私心作祟,他不乐意李白去找他人。

 

  对李白一见倾心的小将军,这一夜着实没能明白,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东方曜再次偷瞄一眼李白的侧脸,这回却被李白逮了个正着。

 

  银发仙君见着东方曜做贼般快速转过了脑袋,暗自轻笑一声后,捏了捏掌中少年的手,而后道:“想看便看,小将军不必偷偷摸摸。”

 

  东方曜没有回话,只顾低头走路。而他手心冒出的汗渍,足以说明他在紧张。但他没将手从李白掌心抽出,即便他已然快压不住越跳越快的心脏。

 

  他想一定是仙君用了法术,才让他变得如此奇怪。只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东方曜想开后,倒也接受得挺快。可当他和李白手牵手步入营帐,瞧见里头只有一张木板床时,他抬眼看了眼身旁的白衣仙君,而后轻语:“仙君你如果不嫌木床简陋,你便去歇下吧。”

 

  “那你呢?”李白并未松开东方曜的手,反而直言问他。

 

  东方曜则大方地笑了笑,“我初为将领时,曾通夜研读兵书,至今已然习惯,仙君不必顾虑我。”

 

  李白没应允也没拒绝,能和东方曜同榻而眠的机会,他怎可能放过?于是他假意颔首,牵着东方曜来到书案后,抱着东方曜一同坐在了木椅上,才将头搭于少年肩上,言道:“我还未读过凡尘书籍,甚是好奇,今夜我陪你一同看吧。”

 

  “仙、仙君若是好奇,明早再看也不迟......”东方曜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耳背被李白喷洒出的温热气息,染上了些许湿意,随后化为一抹红,爬上耳根。

 

  那通红的色泽,在烛光下,着实蛊惑着李白去触碰。他微微抬首,贴于东方曜耳垂处,开口时,双唇有意无意地于那处落下些许触感,语气却带着些许自责,“若非因我深夜来寻将军,你也不用受这通夜苦读之苦。世人亦言过,同甘共苦。如若,小将军愿意与我抵足而眠,我便听你这一语。若是你仍要推托,那小将军也不必劝我了。”

 

  李白这一席话,打断了东方曜想要脱口的劝语。可他现在被李白抱着,就感觉浑身发烫不自在。尤其触于他耳垂上湿软,让他更是面上烧得厉害。这要是真和仙君睡一起,那今晚也是个不眠夜。

 

  他于心底暗自叹出一口气,觉着闭眼躺着总比坐着好。他想要开口,却还有些犹豫。

 

  东方曜没法转头对李白说些什么,就因为他俩现在这极近的距离,只要他微一偏首,怕是都能碰到些不该碰的。他强压着心口跳动,而后拉开了李白环于他腰腹上的手,就从他身上缩下了地。他一抬眼,还是想坚持最初的想法,自己坐上一夜,让李白睡床。但他见着李白那明显有些苍白的面色,原本还带点血色的唇,如今也泛了白。可他仍旧笑得柔和,只不过此时,添了一丝脆弱的美感。

 

  眼见李白想要开口说话时,还微皱着眉轻喘了两声。这把东方曜紧张的,立马道:“仙君你看时辰不早了,”心底的犹豫彻底消失,他拉起李白站起身就快速续言:“我们一起去睡吧。”

 

  李白气若游丝地回了句:“好。”而后他就身子一歪靠在了东方曜身上。

 

  为了顾着李白,东方曜不敢走太快。他搀扶着李白缓步走到床边,见着他坐下后,这才一个翻身,整个人往木床内侧一靠,就给李白留下了一大半的位置。

 

  东方曜一躺下就往里蜷着身,背也对着外侧,他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仙君早些休息。”便闭了眼,不再言语。

 

  视着床上装睡的少年,再扫了眼床上还剩余的大半位置。李白一弯唇角,却是丝毫不在意。他于外侧躺下,合了合盖于东方曜和自己身上的被子。

 

  小将军又僵硬了身子,李白则是看了眼,即将燃尽的蜡烛。他眸光一闪,指尖弹出一道气劲,直接将只余蜡底的烛火熄灭。

 

  昏黄光线一瞬消散,暗色布满整个营帐。此时李白呼吸轻缓,似乎已然沉睡。东方曜闻此,正要放松身体时,随后就察觉到了异样。

 

  身旁仙君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就连身体似乎都在微微颤抖。东方曜轻轻转过身,因他有着良好的夜视力,即便帐内光线不足,他却是看见李白双眉紧皱,苍白的面上,还带着些许恐惧?

 

  东方曜瞪大了眼,有些吃惊。他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就悄悄挪了挪身位,靠到李白身边。

 

  就当他想仔细瞧瞧的时候,某仙君在感觉身旁有热源后,便快速翻了个身,将东方曜抱入怀中后,就什么动静都没了。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把东方曜给看愣了。然而耳旁呼吸声平稳了下来,就连他依偎着怀抱都没再颤抖。东方曜眨了眨眼,仙君那俊美容颜落入眼底,他不由暗自轻笑了一声。

 

  他没推开李白,反而抬手环过李白的腰身,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自语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怕黑的仙君。”

 

  随后东方曜打了个呵欠,就于李白怀中闭了眼。他并未如自己所想的那般,躺在床上假寐,反倒是一合眼,就已睡得香甜。

 

  听着少年的呼吸声,缓而悠长,已是真正睡去。李白这才睁开双眸,抬手描摹着怀中人稚嫩面容,眼底满是柔情。他低首吻了下东方曜的唇角,而后紧了紧搂着少年的臂膀,低语:“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你只能爱我。”

 

  凤仙君拐曜心切,小将军情窦初开,直往李白挖的坑里跳。于是东方曜习惯了被李白牵着手走路,习惯了和李白同榻而眠,习惯了他抱着自己一同研读兵书,更习惯了每天被他亲个好几次。

 

  也就在这些个习惯里,东方曜见副将嬉笑着问他:“将军你准备何时和李公子成亲啊?”

 

  那时东方曜才忽而明了,原来他早已喜欢上了李白,所以才会迁就他任何一个亲密举止,且不会生气,只会害羞。

 

  明确了心意,东方曜轻咳一声,说要回去同爹娘商量一下,才能定日子。

 

  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东方曜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虽还没问李白,喜不喜欢他。但想到仙君只亲近他一个人,就算现在不喜欢,也许以后就喜欢了。

 

  东方曜现在就是想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事儿和爹娘说说,免得他们一直烦恼着怎么把他嫁出去。

 

  而东方曜身为“蝶骨”,这就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事儿。

 

  所幸军营就驻扎在主城外,离将军府不远。他让副将和李白说一声,他回府一趟,就跑去马厩,骑上爱马,出了军营。

 

  也是这一日,他救了那名落水的少年,而后在家中躺了数日,最终病死榻上。

 

  他不知李白是否在他死后,来看过他。也不知李白会不会因为他一个凡人而伤心。其实到现在他还十分庆幸,李白不懂情挺好的,至少不会去为了他,做些犯天规的事儿。

 

  而东方曜现在只是有些后悔,后悔为何没早些明白对他的心意,后悔没早点和他说,仙君,我心悦你。

 

  从前尘旧忆中回过神,东方曜这才将全部心神转移到当下。他站起身环视了眼自身所在之处,目之所及是一片星海。没有忘川河,也没有奈何桥。周围没有阴差和孟婆,最显眼的莫过于星海的最中央,有着一本散发着莹白光泽的书卷。

 

  带着满心疑惑和些许好奇,东方曜迈步朝着那处走去。

 

  看似遥远的书卷,其实近在眼前。东方曜走入白圈内部,仅仅只行了十步。也就在这时,那本书卷缓缓展开于东方曜眼前,同时亦有六个金光大字,出现于书卷之上,所书为:天命书,书天命。

 

  “天命……”东方曜呢喃着这两字,他将视线落于古卷页上,一行行黑墨行楷,写着书中人的命运,也道出了东方曜的天命。

 

  天道的声音平稳而庄严,祂未带丝毫感情地说着:“你是本书中的炮灰,是本书男主于下界找的替身。命书上记载着,你本不该在这个时间段死亡。为了剧情顺利进行,也为保证该位面不崩坏,我可以让你重生回到过去……”

 

  “等等,”东方曜出声打断天道后续话语,他连忙问道:“若是我回去了,可以改变自己死亡的命运吗?”

 

  天道没出声回应,反倒是东方曜自嘲般笑着道:“就因为我是你口中所言的炮灰,我的命运就没法由我自己掌控吗?就为了成全你所言的主角,便要让我殒命,这是何其可笑。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若不死,主角的心爱之人便无法回来。”

 

  天道这一语着实惹怒了东方曜,“呵,为了救别人就要牺牲我,凭什么!不说那人于我而言仅是陌生人,就算我与那人相识,我也不可能以命换命!”

 

  “因果已定,你即便反抗也无用。”

 

  东方曜右手紧握为拳,他咬牙狠声道:“若我偏要改一改这所谓的炮灰天命呢!”

 

  天道于此时深叹一声:“此次你想为自己而活,我不阻你。书中天命已定,你要如何改命,全凭自己。”

 

  这一句话落于东方曜耳内,只余最后四字最为清晰。他的意识缓缓归无,恍惚间,他看见了李白。

 

  他一身白衣染血,怀中抱着一位身着玄甲的少年,即便他面上未有任何情绪,可东方曜却能感受到他悲痛欲绝。而他怀中之人,除了那身破损玄甲,其他的都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随后画面一转,便是白衣仙君得知他身亡后,行遍四海八荒,独自走过那于仙人而言并不长的三百年,只为寻他一缕魂魄,助他转生。

 

  东方曜看着这样的李白,泪水从眼角滑落,他伸出手想要碰碰他,想要和他说,仙君,别找了,我已经回不去了。

 

  这段画面开始慢慢消散,从模糊的一片雪花,到彻底归为黑暗。再次出现的场景,内里所显示的内容,让东方曜忽而懂了,什么叫他本不该在那时候死去。什么叫如果他不死,主角的心爱之人就回不来。

 

  就因为他死在了李白最爱他的时候,而后让一切的轨迹,都没能朝着书中既定的命运走下去。

 

  他真正的身亡剧情,该是仙君与他所救的少年相见,而后发现他才是仙君要找的人,自己不过是因为长得像他,从而被仙君认错了人罢了。

 

  照理说他已经脱身离去,也将那份爱意永藏于了心底,并没再去打扰仙君和他的道侣。加之那时天下太平,已无了战事。身为蝶骨的他,也无了必要,常年宿于军营。

 

  廿二年华的他,自然被爹爹娘亲催着成亲。可自己心中有着牵挂,哪还能喜欢上他人。所以就装病,只为拖拖时日,去忘掉那惊艳了他年少时期的白衣仙君。

 

  然而那病装着装着却仿若成了真,他身体逐渐无了力气,眼皮一日比一日重,最后他梦见仙君笑着喊他,伸出手要带他走。他头一偏,彻底无了呼吸,又一次病逝于床上。

 

  最后一个画面,是李白和那名少年重回了天界,二人成了婚,结为了真正的道侣。

 

  可东方曜此时有些迷茫了,天道所言的那句,只有他死了,主角的心爱之人才会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以为,他的死亡是被杀的。就因为“回来”二字,不就相当于是被救了?一般救人,还需要死人的情况,无非是,自己和那名少年的心脏或肝脏相匹配,而后被割出来替换;再者就是那所谓的心头血入药了。只有这两个情况,能解释天道所言的那一句话。

 

  但那个画面中,他着实是自然死亡,虽然死得依旧很蹊跷,可至少保留了全尸不是。

 

  死后,魂魄……东方曜猛然想起,李白为他寻魂魄的那个画面,他忽而懂了,天道所说的那句话。

 

  “所以,我是那名少年的一缕魂魄吗……”东方曜兀自低喃,后低笑自嘲道:“难怪,我和他生得极为相似。”

 

  即便如此,东方曜也没有自暴自弃。毕竟他已转世为人,那么他就是自己,他不属于任何人。

 

  对于如何规避命定结局这一件事儿,东方曜觉着两次身死,都是因为认识了李白。如果不和他相识,是不是就会脱离原剧情,而后活下来?

 

  仙君和那位少年既然是天定姻缘,即便没有了他的插入,相信他们也能相互吸引,最后走到一起。

 

  东方曜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抖了抖眼皮,而后睁开了眼。看着屋内熟悉的布景,他有些想哭。

 

  知道这一世的命运要由自己改写,东方曜抬手一擦眼角泪珠,便决定从根本上扼杀一切可能。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他穿上长靴,理好衣袍,将身后棕发扎为马尾,就推门而出。唤了个侍从,随口问了问今夕何夕。在得知今日正好是撞见李白的时日,东方曜心口一跳,倒也不是紧张,而是想起前世和他相处的点滴岁月,如今还是会心动。

 

  东方曜缓缓吐出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浮动。他今生只想活命,也只愿爹娘亲姐不再因为他的亡故而伤心。

 

  这般想着,东方曜朝主厅跑去的步子都平稳了不少。

 

  一进门,正巧碰上刚下早朝的东方将军。他坐于椅上,端着桌上茶盏喝着已经温好的茶水。东方曜一步跨进门,开口便喊,“爹爹!”也不待东方将军回应,他靠了过去,就双手环着老将军的臂膀道:“关于今日圣人举办品花晚宴的事儿,我想……”

 

  知子莫若父,东方将军一听小儿子说起这个,立马叹着气无奈笑道:“为父知你一向不喜这类热闹场面,今夜有我、你娘和镜儿出面,你安心去军营吧,圣上不会怪罪于你。”

 

  东方曜眼角一湿,自己的家人从来都不会逼迫他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每次顶着会被圣人问责的风险,却也纵容着他的小性子。

 

  天子威严,不可触碰,东方曜也了解。所以他每每拒绝一次晚宴邀请,便用战功去弥补。实在推脱不掉的宫宴,东方曜也会耐着性子参加。

 

  帝王不斥有功之臣,加之东方曜拒绝参宴时,他人还真就在军营练兵。拿捏不到错处,东方曜也并没有一直去驳帝王的脸面。到最后天子对他时常缺宴的事儿,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了。然而那个在天子心底的疙瘩,则是越来越大。

 

  东方曜窥天命时,也看到了他死后,将军府的命运。爹爹和姐姐都被革了职,兵权也被帝王收回。将军府被封,他们一家被帝王流放至了偏远的北荒地区。

 

  而那所谓的罪责中,有一条就是因他数次藐视天子龙威。

 

  所以这次晚宴他不得不参加,一则,可以规避和李白的相遇;二则,让天子无法再拿此事来针对将军府。

 

  至于天下太平后,将军府该做出怎样的让步,也无需东方曜考虑。他想自己的爹爹和姐姐,或许早已想好了保全家人的退路。毕竟无论哪朝哪代,有重大战功的将臣世家,都是帝王心中的刺。

 

  东方曜吸了吸鼻子,闷声开口:“其实我来这是想和爹爹说,今晚我同您和姐姐一起去参宴。”

 

  东方将军听着东方曜的语气,也知他想了什么。他抬手揉了揉小儿子的发顶,便道:“曜儿,你无需顾虑什么,有爹爹在呢,你不用勉强……”

 

  东方曜摇了摇头,打断他爹爹的话,“没有勉强,我只是想通了。”随后他抬首看向东方将军笑道:“爹爹不是一直催促我成婚?我这不得亲自去晚宴上看看,是否有合眼缘之人。”

 

  见小儿子还有心情打趣,东方将军这才放下了心。他不由佯装恼怒,抬指一敲东方曜头顶,笑道:“怎么嫌为父唠叨了?”

 

  “怎会!”东方曜立马反驳,他眨着眼,一本正经的学着东方将军的语气言道:“爹爹都是为我好,蝶骨年龄越大越不好生养,我怎忍心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你个皮崽子,居然敢拿我说教你的话,来说教我了!”

 

  见着东方将军扬起了手,东方曜嬉笑着起身跑开,同时回他,“我哪敢说教您啊,只是觉得爹爹这话有理。”看他爹一掌落了空,东方曜这才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去军营了。您和姐姐不用等我回来,我练完兵,就直接去内城找你们。”

 

  东方曜一溜烟跑离了主厅,骑马直奔军营。可他心底没由来地打着鼓,想着李白应该不会大白天就出现吧?不过为以防万一,东方曜还是决定,等操练结束,就去和副将同处一帐。只要他身旁有人,李白应当不会随意现身!

 

  副将今日是着实有些纳闷。平时的将军操练完兵士,都是独自一人去营帐内看兵书。然而此时……

 

  副将看了眼坐在他身旁的东方曜,面露复杂。若是将军想用他的营帐,副将自然能让。只不过,他刚一抬脚,准备往外走。小将军捧着兵书,也连忙起身,跟在了他身后……

 

  因着今日,他去哪,将军就跟哪,弄得营中兵士看他俩的眼神,都透着浓浓的笑意和“我懂了”的意思。

 

  副将真的很想吼一声,你们懂个屁!

 

  他若是和将军真有什么,他俩怎么可能都还没成亲。不过,今日将军的举止着实挺怪异的。副将狐疑地再次回首看了眼东方曜,随后他极为小声地问他:“将军,你不会真看上我了吧?”

 

  东方曜头也没抬,挥出一拳就揍在了副将的右眼上,同时他冷声回复:“一天没挨揍,你倒是会异想天开了。”

 

  副将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这还是他认识的将军!

 

  日落黄昏时分,东方曜一刻不敢耽搁地骑马离了军营。到了内城门口,他恰好遇上了东方将军和东方镜。

 

  将手中爱马交给城门口的内侍,他快步走过去,就大声喊着:“爹爹,姐姐,你们等等我!”

 

  东方镜等亲弟走近后,才挑眉道:“这次竟然并非玩闹之语了。”

 

  “那是自然,我不是一向言而有信!”东方曜挺了挺腰身,面上也带着点小骄傲。

 

  东方镜可不惯他,拧了拧他的耳垂,便道:“你当我在夸你?”

 

  “没没没!”东方曜龇牙咧嘴连忙出声,耳朵很疼,可他也没想着挣脱。他只能开口求饶:“姐姐,我以后肯定改!绝不让你和爹爹费心了!你饶我这一次好不好?”

 

  “希望你这次是真的‘言而有信’。”东方镜松开手,还特意加重了其中四字。想也知她,东方曜曾经为了讨饶,说过多少言而无信的话。

 

  东方曜对此也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就此将话题揭过,只因他们已步入皇城,而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去证明自己。

 

  晚宴依旧是那么的无趣。

 

  他在帝王允许众臣离席赏花时,便已拿着一壶佳酿,行至一处偏僻长亭。

 

  这是东方曜每次参宴都会来的地方,因着地处偏远,无人打扰,也让他耳根清净不少。

 

  前世他从未在晚宴上饮过酒,他的酒量他自己清楚。然东方曜抬首,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心底酸涩不已,让他想就此醉一场。

 

  今日一过,他和李白将再无交集。而前世种种,也该在今夜过后,彻底放下。

 

  一壶清液见底,醉意也已涌上东方曜的心头。天边月早已变得模糊,他瘫靠于亭柱上,似是见着了一位白衣仙人踏月而来。

 

  他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就连眼中柔情都未有丝毫变化。

 

  东方曜见着李白伸出手时,已是习惯性地用脸蹭了上去。带凉的掌温,稍稍降下了他面上的热。他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就不由自主地往李白怀中靠去。

 

  在感觉自己被人紧拥住,就连面上也落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体内被酒液烧起的火,并没因晚风而冷却,反而被李白撩拨得更为猛烈了些。

 

  东方曜抬首,眼角因醉酒而生出一抹潮红。就近打量那张俊美面容,心脏又不受控地开始跳动。

 

  明明应该移开眼,不再去看。可东方曜抵不住诱惑,视线一点点地挪动,最终停在了那张薄唇之上。

 

  在梦里,他能否放纵一次?在梦里,他能否将前世遗憾脱口一次?在梦里,他能否让仙君真正属于他一次?一连三问,东方曜心头始终有着一个答案。

 

  这是他的梦,而眼前人是他心上人,他为何不能!

 

  这是东方曜首次吻了李白,虽只是简简单单的触碰,他便已然满足。东方曜双手搂上李白脖颈,而后将脸埋入他肩颈之间,他眯着醉眼,吐着热气,说着:“仙君,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李白对他说了什么,东方曜没听清。他闭眼睡过去,最后只听到一个他口中吐出的一个音,“曜……”他是在叫自己还是那个少年,东方曜已无暇分辨。

 

  次日一早,东方曜睁眼醒时,头脑依旧一片昏沉。他正想抬手给自己缓缓脑内的晕感,忽而一双手将他捞入怀里,一股凉气从他背部涌入,瞬时缓解了他身体的不适。

 

  “明知自己易醉,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现下可知难受了?”耳边落下的清冷音色,东方曜想忘也忘不掉。他如卡了壳般一点一点抬起头,视线内,果然映入了李白的脸。

 

  本就还没转动的脑子,彻底罢了工。

 

  不管前世还是他原有的天命,他和李白都是在军营相遇。而这次他明明没去军营,他就该和李白一辈子陌路才对!可为什么现在反而比前世更亲密了?

 

  东方曜看着李白,是真觉得不真实,他想着自己现在莫不是还在做梦?

 

  于是他闭眼又睁眼,那么大个仙君依旧躺在他身旁,还满脸笑意看着他问道:“曜这是难以置信?”

 

  发现这并不是梦,东方曜连忙退出李白怀抱,而后坐起身。他想下床,赶紧跑,奈何一眼扫见地面两件相互交叠在一起的外袍,整个人又僵在了原地。

 

  东方曜转头看向那位单手托腮侧躺着身看他且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魅力的银发仙君,只一眼他便吞咽着唾沫,连忙转移视线。随后红着脸一指地上衣物,口齿打了结般问道:“仙、仙君,我们昨夜、没、没……”发生什么事吧,这几字尚且还在东方曜嘴里没说出口。

 

  李白则是极其认真地看着东方曜,微微点了下头。还没等东方曜松口气,他就抬起一根修长的指,点了点东方曜后又指了指自身,还有一句伴着动作一同出口的话语:“是你昨晚轻薄于我,所以……”李白坐起身,凑去东方曜身前,笑着续言:“你要对我负责。”

 

  “什、什么?”显然还震惊于李白方才的话语,东方曜糊成一团的脑子,压根对昨夜的事儿,没了半分记忆。回过神来,就只听见李白说的负责二字。他本想等李白再说一次,就果断拒绝他,说昨晚只是个意外,他不需要被负责,他只想和他桥归桥,路归路。

 

  可李白则是看着他,而后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他说出的那句:“你、对我、负责。”

 

  此话一出,东方曜的回绝也说不出口了。他看着李白那张脸,真的很想问一句:“仙君,你为何不按套路出牌?”

 

  李白可不管东方曜脸上明晃晃写着的“我不接受”四个大字,他极为自然的单手环上东方曜的腰,抬手给他理了理翘起的发梢,出口就问:“曜准备何时向我提亲?”

 

  一听这话,东方曜猛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理由。他想离李白远些,奈何他挣脱不开那环于他后腰的手臂,他只能装作苦恼般问道:“仙君,您在凡尘没有身份也无府邸,我如何提亲?”

 

  “曜仅是因此而困扰?”

 

  李白刚问出口,东方曜也没细想,就直接点了头。他同时还叹着气道:“我如果和爹爹娘亲说实话,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为了不成亲,而编了瞎话,骗他们。”

 

  东方曜这番说辞确实无甚纰漏,他见着李白状似陷入沉思,心头虽不舍,可为了保命,他只能拒绝他的接近。而这话也不会得罪他,会让他在找到真正的命定之人时,就直接跑过来了结他。

 

  “那十天后,曜等我来向你提亲如何?”李白见着怀中少年又一次走了神,他低声问出这一语时,手却落在了东方曜后颈处,轻捏了几下。

 

  “嗯……”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后颈传遍全身。浑身的力仿佛被抽干,他只能软着身靠入李白怀里,低哼一声。

 

  李白唇角微扬,托起东方曜下颔,于他额角印记处,亲了一下,就抱着他起身下了床。

 

  地上的那两件衣袍,李白没有去管。他搂着怀中少年,一个闪身,就已经于东方曜屋中落了脚。

 

  李白将还未回过神的东方曜安放于床上躺好,继而俯身轻言:“曜在家好好歇息,等我来接你。”

 

  白衣仙君的身影从屋内消失,东方曜也终于解除了挺尸状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满脑子的等是不可能等的!

 

  就刚刚,他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凡人斗不过神仙。可真正是李白用仙术压制着他,还是他内心所愿被放大,东方曜其实很清楚。

 

  可就是因为过于清楚,他只能逼迫自己去斩断这个不属于他的缘分。

 

  能偷得一世相爱,半日相守,东方曜已然无了遗憾。他现在只想在李白于凡尘彻底站稳脚跟时,找个值得信任的人,把自己嫁了!

 

  十日,其实是个挺短的时间。

 

  第一日,因着东方曜在晚宴上无故消失了一夜,可怜小将军被他爹、他娘、他姐训了大半天,最后他头晕脑胀,把要找人结亲的事儿暂时放下了,打算等第二日再做打算。

 

  到了次日,又是那般不巧。帝王突然心血来潮,要去军营看兵士们操练。东方曜这一日,自是无了闲心想别的,一心扑腾在这次演练上。

 

  等到圣上尽兴回宫后,天也已经黑了。小将军一回府,就趴在床上,阖上了疲惫的眼。

 

  好在第三日,东方曜不用挨训,不用演练,他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可走到半路突然发现,他该去找谁聊这个成亲的事儿?

 

  他划掉心底一个一个出现的人名,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也是单身的副将身上。

 

  东方曜冲去军营找到副将朱龚,拍了拍他的肩,直接便道:“你我也算生死与共的兄弟了,本将想让你帮个忙,你应该不会不同意的,对吧。”

 

  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副将一挺身姿,快速开口:“那、那是自然,将军有事尽管提,末将拼死都会办到!”

 

  “没有那么难,”东方曜满意的再次拍了拍副将的肩,而后续言:“就是去我家提亲,说你要娶我。”

 

  最后一个字刚落下,朱龚就直接双膝一弯,跪在了东方曜身前,他哭丧着脸道:“将军您别和末将开这等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东方曜着实有些急了,他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今日不把自己嫁出去,那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朱龚却是叹着气,开了口:“将军您就算是被老将军逼急了,也不该拿末将当挡箭牌啊。老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俩关系,除了当夫夫,一切皆有可能。”

 

  这话说得东方曜无言以对,可为了摆脱李白,他只能瞎扯,“那、那不也是以前嘛,如今本将瞧你顺眼了,觉着有可能真喜欢你这类的,还不行了?”

 

  副将对此着实有些无奈了,“将军说行自然行,可您压根……”

 

  “看来是我来得不巧啊,没打扰到小将军你和他人谈婚论嫁吧?”

 

  李白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副将的话语,也惊了东方曜,让他颇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不过让他更不安的是李白敢在他人面前出现了,说明他已经有了为世人所悉知的身份。

 

  东方曜心底的猜测,很快就被副将所证实。他原本还一脸生无可恋跪在他身前的朱龚立马站起身,满是崇拜地看着李白,激动道:“您莫非就是那一人一剑屠了幽冥川的青莲剑仙!”

 

  李白未应,反倒是转了视线看向副将,“你是……”

 

  “我是云鹰军副将朱龚。”副将对着李白恭敬一拜,随后他又续言:“曾听剑仙您一手青莲剑法出神入化,那时就对您十分崇拜。便想着若是有一日能得见剑仙,能和您讨教一两招,也是知足。”

 

  东方曜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欲言又止。好几次他都想问,兄弟你什么时候崇拜的仙君,我怎么今天才知道!可他不敢问得这么直接啊,只能拐着弯道:“青莲剑仙有什么来头?”

 

  朱龚正想回话,李白却是抢先开了口:“近日又悟出了新招,正好可以和朱小友谈论一二,只是……”李白转眸重新看向东方曜问道:“不会打扰到你和小将军谈情说爱吧?”

 

  东方曜有些心虚的撇开眼,他现在只想快些走,不然不知道李白等会儿还会说些什么。

 

  于是东方曜轻咳一声,对着副将言道:“既然你要和剑仙谈论剑法,那我先走了。”

 

  东方曜还没来得及开溜,李白倒是一脸黯然的转身,“看来果然还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没、没有!”朱龚一手扯住东方曜就把他往李白身前推,一边笑着道:“将军其实也很是崇拜您,只是见着偶像有些害羞罢了,他也很高兴被您指点剑法的!”

 

  “是这样吗,小将军?”

 

  对上李白那双带着促狭的银灰眸子,东方曜只能勾着唇角僵硬地笑了笑。可他心底却哭嚎着,是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尤其还搭上了这样一个推波助澜的下属!

Tbc。

感谢喜欢!


上一棒:@口之大口之大 

下一棒:@wodong57560 


评论(10)

热度(161)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